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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27日 星期日

Colorful——污穢與繽紛的人生




《Colorful》,中國大陸翻作《意外的幸運籤》,台灣則直翻《五彩繽紛》,我比較喜歡台灣的翻譯,用「幸運籤」去概括作品,感覺沒有傳達到故事的精神所在。這是一部動畫電影,片長兩小時,原作是改編自得過日本直木賞的同名小說,這位小說家的專門領域是兒童小說,大部分的作品都是以青少年為閱讀對象來寫作,雖然不確定這部作品是否也是作這種定位,但感覺得出來《Colorful》是有這種味道。

劇情是在描述一個做了壞事的人,死後獲得重生的機會,寄宿在一位瀕死少年身體裡重新活過的故事,他沒有死前記憶,而少年的靈魂也已經離開了,他被要求在這場限時半年左右的寄宿過程自己想起死前的記憶,並且從寄宿生活中自己面對一切,當作是一個試煉,這個試煉的結果會影響到他是否有機會重新進入生命輪迴,否則以他生前的罪行,是不能超生的。

這樣的故事設定會有一些有趣的發展:像是寄宿的時候,基於忘卻死前記憶的理由,這個人是沒有經驗負擔的,不會被過去的生活經驗跟價值觀所宥(雖然嚴格去談的話這種設定會有一些記憶界線上的問題,不過先不管它),在面對人事物的時候,都是在「嘗試」。當然,被寄宿的人的過去會是一個包袱,其他人的反應都建構在面對這個受宿者過去的經驗上,寄宿者必須想辦法處理這個狀況。

破碎的家庭、人際關係奇差、受到愛慕的人的打擊,難受的心情讓這位被宿者在生前自殺,寄宿者也透過這段生活經歷體驗這些發生在週遭的事,並且融入這個情緒之中,雖然對方都是自己不在乎的人(因為這是別人的人生),但這些人可不是這麼看待自己,自然而然地,主角「扮演」的感覺隨著故事推進逐漸消失,變成是「自我」般地活著。

被宿者少年生前的自殺行為,讓他的家庭有些改變,但這種改變在寄宿者眼裡來看是感覺不到的,因為他沒有足夠關於被宿者少年生前的資訊,所以那些家人的心境態度變化,直到後來面對重要的事情時,寄宿者才知曉這個家庭不再是被宿者生前的那個破碎的家庭,因為破碎過,所以家人在改變後的蹩腳反應仍然是不清晰的,沒有清晰到一眼就能感受到家人的善意關心與愛。

少年生前自殺帶來的家人反省著實是有效的,從不負責的推論上來看,這有點像是在鼓勵自殺,但是,本作更重要傳達的是人會改變,以及互相瞭解的重要,一死了之就無法知道世界還有這種可能性,人實在不應該輕生。當然,我無法去評價真實世界的自殺者面對的困難,是否真得這麼輕易透過一個嘗試瞭解的心境轉換就能擺脫那種自殺的念頭,自殺者的難題就跟家家有一本難念的經一樣,我無法嘲笑他們笨,或者自以為是地給出標準答案,自殺者的難題只有自殺者自己能瞭解清楚並做處理,外人能置喙的,僅僅只能是協助跟提供參考。

這部作品很富意義,親情與友情的縮影,多少呼應著我們生活週遭的人,甚至是自己所可能遇到的事。當初在入手這部作品時看到有人對其評價為「恐怖」、「詭異」、「沉重到建議部分人不要看」,我覺得相當誤導,這部作品對誰來說應該都是適合的,平凡事物描繪深刻引發思考正是他的優點。上面分享的那首曲子是本作的插曲,也算是對故事起了提挈作用,它也有點來歷,可參考這篇文章:〈寫給十五歲的自己〉。(DUST,2011/11/27)

2011年11月22日 星期二

Welcome to the 人間巨惡


我很喜歡《Welcome to the N.H.K.》這部作品,幾個人物的生活交織、幻想、工作、友情,以及面臨的難題,是那麼真實又不失趣味;我先看過動畫,後來才看漫畫,漫畫的畫工很強,劇情架構雖然相同,但有不同的走向,故事也相對較深一些,喜歡動畫的人,很值得再去買漫畫來看,總共八本。

重新提起這部作品,算是有感而發,從高中受到啟蒙至今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在思考社會議題,台灣真得很糟,越是瞭解、越是樂觀不起來;關於社會問題的各種知識脈絡我都學了點皮毛,曾經也參加過政治集會、跑過社會運動、公共事務論壇、不遺餘力地寫文章罵政府,這些雖然都不算清晰深入,但的確用來觀察思考能有更多想像與策略,任何事情都有系統或結構上的成因,學得多、經歷得多,就越能清楚看得見它們。

「巨惡」是存在的,《Welcome to the N.H.K.》作品對社會問題的根本掌握,已經算是相當到位,個人的責任並不是解決事情的關鍵,它反而是過於簡化且脫責的做法。很多時後,不同的罪惡都有著共同的巨惡原因,台灣不思不想的民主制度所造成的政策失靈就相當常見*1*2,人的政治選擇、議題所處的立場,並沒有好好充分思考對話,初步意見擅自就被政治人物拿來說嘴,我們對政治人物的伎倆也渾然不知*3。

身處在一個時常接觸多元觀點的社會,對於兩件不同的事,我們可能會從完全矛盾的方向差別對待,哲學家是思考專家,剛好就有人就發明了診斷測驗,來告訴你犯了價值錯亂症*4。我們很難看清問題,接著就犧牲了可憐的人們,讓他們去承擔社會罪過,然後其他人繼續理所當然地過著日常生活。

當御宅族被歧視了,認為問題發生在少數表現不良的御宅族身上,切割不清不楚之下,被擴大解讀為御宅族所持的常態性質。對於這件事,也許你我都應該重新好好思考,那些連御宅族自身都在排擠的、更邊緣的御宅族,是不是真得該承擔這麼大的責任?御宅族面對的就是一個巨惡結構,它沒這麼單純,多理解、多思考、多討論,可以看得更全面,這是攸關自身所處群體的事,應該謹慎以對。(DUST,2011/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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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理想鄉,就是大家都願意關心社會〉,DUST,2008/04/25。

2、〈「提名式民主」的想像〉,DUST,2010/02/15。

3、〈政治人物的伎倆——關於選民的心理需求〉,DUST,2010/10/23。

4、〈巴吉尼婊了99個人:鴨子中了大樂透〉,Kris,2010/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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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重寫自〈人間巨惡〉一文,DUST,2008/10/02。

2011年11月20日 星期日

與巴席爾跳華爾滋


這部動畫電影,是我去年去電影院看了《靠岸》之後,在網路上一篇對《靠岸》的名評論裡看到的介紹,跟《靠岸》一樣是使用FLASH技巧,當時一時好奇就想去找來看,結果一直放著,直到現在才拿出來。《與巴席爾跳華爾滋》是一部紀錄片,這讓我有點意外,紀錄片的動畫還第一次聽到,以色列籍的導演Ari Folman以拍紀錄片起家,後來拍過劇情長片跟電視劇還有一些戰爭紀錄短片,並不是一位專業的動畫導演,他提到《與巴席爾跳華爾滋》用動畫呈現的理由,是因為真人紀錄片呈現的畫面相當有限,動畫可以突破這個框架。

紀錄片的本質就是用影像紀錄真人真事,所以《與巴席爾跳華爾滋》的內容,都是以真實的採訪來製作,也聽得出來,人物對話大都是找當事人直接訪問錄音,並且把受訪者的肢體與表情,都轉換成動畫呈現。會這麼推測的原因是因為,作品採訪畫面的語氣跟說話的內容,那些自然語境*1的細節,以及人在思考、說話時會有的停頓跟非語言行為*2,憑空創作或以改編的方式是不大可能掌握得這麼全面。值得一提的是,導演本身也是這個紀錄事件的經歷者,所以他自己也會在動畫中出場。

故事是在描述以巴衝突之下的歷史支線發展(我不確定這樣定位妥不妥當)——黎巴嫩的種族與宗教衝突,在一位追求和平的總統(巴席爾)被恐怖攻擊做掉之後,以色列趁機介入,而間接引發黎巴嫩內部矛盾產生的宗教大屠殺事件:貝魯特大屠殺。看這部作品前,最好去複習一下中東衝突的歷史,因為動畫裡不會講,而那個大屠殺事件是很好的關鍵字,或者,查詢本作的作品名稱也行,這部片得了相當多國際大獎,評論與介紹數量不在話下。

作品內容環繞在導演自身回憶參與以色列軍隊,到黎巴嫩見證大屠殺的過程,因為涉及到心理受創的關係,這段記憶不清晰,所以他去探尋當時軍隊中的夥伴跟心理醫師,試圖還原現場、釐清幻想跟真實。《與巴席爾跳華爾滋》不直接去碰觸或評論整個事件的宏觀情況跟歷史意義,所以只會看到導演以及受訪者(有一位是戰地記者)週圍發生的事:一些個別遭遇的戰爭事件過程。

對某些情境之下射殺敵人不為所動,卻又產生了心理受創的軍人們,他們對戰爭的想法並沒有這麼一翻兩瞪眼;以及,前線的軍人,對於整體作戰的意義與完整面貌,通常都不清楚,只是在一種接受命令,以及避免己方死傷的情境之中保護自己與執行任務。我想這些會是對本作值得觀察思考的部分,戰爭之於軍人,那種人性邊緣的面貌,反映了和平與性命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劇末導演回憶起在戰場上目睹了被屠殺的倖存者哭喊與難過的樣子,其造成的心理衝擊,以及心理醫師朋友的提問:「你只是放了照明彈,明知這是幫屠殺者夜晚可以順利進行任務,你卻還是處在旁觀的角色,什麼都沒做,但那跟你親手殺掉那些人沒兩樣,是嗎?」身為當事軍人的自我究責,以及導演在片裡自己講到的「用拍電影的方式療傷」,我們看見了導演對事件的思緒,淡淡地、感傷地,融入在一小時半兩三種色彩的《與巴席爾跳華爾滋》裡。(DUST,2011/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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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見拾元寫的〈比情節更基本的形式問題:《漂泊的湖》〉,與其回應部分。

2、非語言行為:心理學概念,指人的情緒會不自覺表露在身體各個部位的動作上,跟「肢體語言」是類似的東西,但不一樣。肢體語言都是有意識(受認知功能控制)地由動作者使用,並且通常具有直接的意義,而非語言行為的意義則相對模糊,且動作時是不自覺的、自動發生的;換句話說,非語言行為的表現是「誠實的」,因為它不是由認知功能控制,只有由認知功能控制的表達才可能會「說謊」,心理學研究的目的就在此。

2011年11月9日 星期三

天才、偵探、理論派,與聰明的傢伙

一直以來很多人在談那些寫偵探故事的作者,是不是頭腦都很好,好到就像故事裡描述的偵探一樣,這涉及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當我們覺得一個傢伙好聰明的時候,是為什麼?」聰明的呈現方式有很多,我最近因為要設計同人本的故事,一直在找動漫中聰明角色的典範,或多或少想了一點那些角色各自的差別。

《KERORO軍曹》的日向冬樹是一個典型偵探的例子,在動畫版54集裡面,他可以透過觀察「斷掉的黃粉筆」、「屋頂上的一只涼鞋」、「雨天看見打紅傘的女子」而推斷出「不見的門票就夾在教學日誌上週五的那頁裡」。這有點像是在諷刺許多偵探劇的偵探可以透過非常稀少的證據、甚至根本很誇張的證據來推論出真相,雖然當故事解釋為什麼那些證據會關聯真相後,就能讓讀者產生恍然大悟的感覺,不過有時候你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發現光就那些證據其實還是可以導出其他結論,而非必然是故事中的那個。

《KERORO軍曹》故事中另一個聰明角色是623,他另一個名子叫作陸實,623剛上場的時候智力測驗測了滿分(IQ300),老師們完全不相信,認為他一定是作弊並指指點點;跟KULULU搭檔後,他還是一貫自由輕鬆的態度,不過比起他原本的設定(天才少年),他更多戲份在主持廣播節目上。

623的習性是很典型的天才少年會有的感覺,對同儕不容入、獨來獨往、外表放空看起來在想些奇怪的事,翹課跟學校屋頂好像都常被運用在這種類型角色上。然後可能是因為聰明的原因,作者把個性刻劃得很豁達圓融,比較少有極端與負面的情緒。不過完全相反的例子也有,例如因為聰明而感覺無聊,或者有些變態詭跼的思想。

至於KULULU,與其說他是聰明,不如說他是科技專家,我們應該能清楚判斷623跟KULULU之間的聰明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應該有不少人會覺得KULULU並非聰明,他只是擁有強大的知識技術。然而,在現實中,類似KULULU這種有強大知識技術的人,似乎會被認定為聰明呢。《純情房東俏房客》的主角與他的歡樂後宮夥伴都考上東大,不過顯然他們都是笨蛋,雖然這是虛構的故事起不了什麼反駁的作用。

《搞笑漫畫日和》名偵探兔美是該部作品中的經典人物,她有著敏銳的觀察力,能輕易抓緊明顯的證據,或者用一些簡單的技巧讓犯人招供(雖然可能是矇到的),甚至當場逮捕現行犯。不過很明顯作者比她聰明,作者是天才。

我不知道要怎麼分析這名偵探,不過她大概是僅有的作者比故事中偵探聰明的例子,她不具備任何聰明該有的條件,面對她,「我們只要笑就可以了」。

《名偵探柯南》的江戶川柯南(工藤新一)應該是被普遍認同的聰明角色,不過故事中他的聰明時常依賴他不平凡的知識技能,換句話說就是他很博學,而且他爸爸在夏威夷教過他各式各樣的事(詳見:Komika wiki成句/這是我爸在夏威夷教我的條目)。在《名偵探柯南》中的偵探(柯南、服部、白馬探等等)都是「結果回溯」的聰明類型,換句話說就是「從各種結果以及相關的蛛絲馬跡中發掘原因」,這種聰明必須要有敏銳的觀察力(分辨出哪些是有關的、哪些是無關的)以及想像力(證據之間可以怎麼串聯),自福爾摩斯以降,大部分的偵探故事都是在發揮這類專長。

不過,怪盜基德可不是這麼回事。怪盜基德算是《名偵探柯南》中很異類的聰明角色,他的行動是藉由分析敵對方的可能反應與漏洞來執行,這種聰明無關「結果回溯」,而是具有創造性的,換句話說,他「必須設想各種方法來達成他的目的」,是一種「戰略型」的聰明類型。

在怪盜基德與柯南的多次對決中,其實柯南多少也有發揮一點戰略型的思考,不過故事主軸仍然以「結果回溯」為重(怪盜基德出現的故事中,很常搭配其他案件一起發生);另外,我覺得怪盜基德的臨場反應也很強,當他發現事情脫離原先預期的發展時,他能馬上採取新的行動,這點大概也是戰略型聰明者必備的素質之一。我們可以想像,如果柯南是一個戰略型的聰明者會發生什麼事:「他會設法殲滅黑衣組織,設下陷阱讓他們上鉤被捕,好讓自己可以免於迫害以及恢復身體。」


《死亡筆記本》是把戰略型思考發揮淋漓盡致的作品;夜神月跟L,以及L後繼者的M(梅洛)、N(尼亞)都是戰略型的聰明傢伙。不過在故事設定中,顯然L跟夜神月都曾經當過「結果回溯」型的偵探(L是世界三大名偵探的本尊,破過讓人匪夷所思的案子;而夜神月也幫過他老爸破案),在《死亡筆記本》外傳小說西尾維新的《洛杉磯BB連續殺人事件》中,龍崎發揮的應該就是結果回溯型思考,所以應該有不少人看了《洛杉磯BB連續殺人事件》之後,感到它與《死亡筆記本》很不一樣,其實原因就在這裡。

而死筆另一本外傳小說,M寫的《L Change The World》則是戰略型的(電影版的《L最後的23日》即是這本小說所改編,這部電影被評為大爛片,不過原作小說是很精彩的),L在裡面的故事比較像《死亡筆記本》的L,個人覺得它比前一部小說好看得多,它刻劃出L犧牲奉獻的特質(小說最讓我感動的那一段剛好電影裡面沒有)。

回到最開始討論的問題:「究竟作者是不是跟故事中的偵探或聰明角色一樣聰明?」我想通常不是。任何故事中的聰明角色多半是因為「腦筋動得快」才讓我們感覺他是聰明的,若他深思個三天三夜,我們大概就不會有什麼驚豔的感覺;不過,有時候只要點子夠創意獨特,即便想得比較久也會是聰明的,不過那不是常態(類似的大概只有一休和尚);L跟夜神月在大部分時間都是於心中劈哩啪啦地想(推論),只有少數時候,我們才能看到比較不「即時」的聰明點子,像是上圖中的L的計謀(透過公開播送證明奇樂存在,而且就在日本東京)即是一個例子。那些劈哩啪啦的心中推論是作者慢慢著墨思考後的產物,不太可能是寫劇本的過程中可以直接反應出來的。

用左眼征服世界的魯路修也是另一個戰略型的聰明角色,他主要發揮的部分有兩種方向,一個是戰爭策略(西洋棋是一個象徵),另一個是政治性推測(人際、群眾反應、詐欺手段等等,當然也包含R2結局時他的選擇)。

值得一提的是,其實在《反叛的魯路修》中,很多戰爭策略都是讀者「事前看不到的線索」,比如說他喜歡搞地基崩壞,那些地基可以崩壞而且又能搞掉超多的敵軍,這個訊息是我們觀眾等到事發後才知道,這種呈現方式與柯南的「給觀眾看柯南的視野,他發現地上的螺絲釘」,或者死亡筆記本的「給定前提然後自己推論」不太一樣,換句話說,觀眾根本無從推測他要幹嘛;不過在政治性推測上,其實就有丟一些線索,如果你有時間把動畫完整看兩次,你就會發現前面的故事會對後面的故事有些提示。

事實上在R2結局時,就有網民找到許多蛛絲馬跡而相信會有後續的R3(現在的魯路修新作預告,似乎只是跑前傳的故事而非R2後續的故事),「魯路修沒死」,這不單純只是結局時那個謎樣的馬伕或者C.C.的台詞(其實這個根本沒有證明力,而且還有偽造版本),而是在魯路修被刺殺後跟娜娜莉接觸時,娜娜莉看到了魯路修的經歷與想法,這意味著魯路修繼承了C.C.的CODE,而擁有不死之身(我只是隨便舉個例,還有其他有力的證據)。我覺得有提示、有脈絡可循、又有意想不到的結果的故事,雖然創作難度比較高,不過可以比較吸引觀眾,讓觀眾參與故事一起思考,這是一種特別的樂趣。

《少年偵探》也是一個戰略型為主的故事,不過它裡面還有額外的東西,我覺得那應該就是所謂的「理論派」;理論派通常是指一個故事中的某個角色很愛說理,比起靠感情行事,他更熱衷於分析問題。這種聰明類型通常都是從事「價值判斷」,換句話說就是看看「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而跟戰略型的「如何達成目的、要採取什麼行動」不大相同。

理論派散見在各種故事文本中,而不見得是以聰明才智的發揮為題材;理論派的聰明強度可大可小,而《少年偵探》大致上屬於比較大的那種,不過主角的哥哥鳴海清隆很明顯就是一個戰略型人才,他幾乎像神一般掌握所有的前因後果並且貫穿整個故事,雖然看起來置身於外,但事件發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能設計出這種故事其實作者也夠厲害的了。

以上三種類型(結果回溯型、戰略型、理論派型)的聰明性質是我大致觀察到的,它們之間也許也有一些共通點。而整體來說,我相信「反應迅速」、「做出最好的判斷」、「擅長分析」應該就是聰明的基本要素,不過只要有耐心、多思考,應該多少也能激發出一些聰明的想法;最後,說真的,寫一個有趣的聰明故事還真是不大容易呢。(DUST,2010/01/18,寫於個人網誌,原標題為〈只要有時間就能獲得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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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1、關於聰明才智的研究,DUST,2011/01/19。

2011年11月7日 星期一

題材元素作為評論的風險與意義


這件事並非起源於網路偶然遇上的漫畫雜誌前編輯大人的一句話*1,而是可以回溯到前天半夜跟以前的社團朋友雜聊,以及更早之前在捷運上與另一個社團裡的朋友雜聊,聊到對動漫題材、動漫元素的某種一般性見解,這種見解我覺得值得思考與回應,尤其當我們在做的是推廣動漫的工作,這個話題也許就更顯得重要。

習慣上,或者說人類的天性就是這樣,我們會把事物做歸納分類,一方面方便記憶、一方面方便辨認敵我*2。從方便記憶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化約過程,把繁瑣的訊息找出共同點,接著作為記憶的「結」,平常你只要想到或提起這個結,你就能捕捉到這個結相關的、較為詳細的各種訊息;而相反的,我們理解新訊息時,也會習慣捕捉新訊息是否跟我們腦袋裡既有的結能有所對應,以作為理解、記憶新訊息的手段。

希望上面的陳述不會太難懂,我舉個例子,比方說我們第一次看見了蘋果、草莓、火龍果、水蜜桃,我們腦袋裡就會對此產生一個「紅色的水果」的結;而當未來我們提到「紅色的水果」時,我們就會逐漸想到這些水果。上面的元素表也算是一種化約策略,使用了巨大機器人群,去配對於難以記誦的化學元素,只要我們本來就認識這些機器人,並且清楚出現了哪些,弄熟機器人與化學元素的關係,就能推出化學元素的完整面貌。接著,一個東西可以同時擁有數十數百個結,這應該也滿能想像的,就不再贅述。

屁了這麼多我要開始談正題了,有些對動漫友善的外行人,姑且我稱他們為「直阿宅*3」好了,直阿宅沒有真正成為阿宅,他們只是不排斥看看動畫漫畫,甚至有時候也會看得很爽,但對直阿宅來說,動漫不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同時也沒有高度動機去接觸作品。通常,直阿宅對阿宅或動漫畫抱有低度的好奇心,所以當阿宅碰上直阿宅,這樣的對話也許就會展開:

 「欸,你有沒有推薦什麼好看的動畫?」小蘿壓低視線說著,一邊拍拍她的粉紅裙擺。

 『像什麼?』御廚表示。

 「我‧‧‧」小蘿捲捲瀏海,身體向前傾,「人家喜歡那個‧‧‧,戀‧‧‧戀愛故事。」

 說出了「戀愛」兩個字,小蘿羞愧地用雙手遮起臉,用指縫看著御廚。

 『那就《校園迷糊大王》,那個超塞溝、超屬溝以的!』御廚挖鼻孔表示。

或者,也可能會談論到直阿宅沒看過的熱門作品,直阿宅會好奇為什麼熱門,阿宅大概會試著分析給直阿宅聽,像這樣:「《海賊王》就是娜美、熱血、夥伴、正義感、再一個娜美!」這時候,聰明的直阿宅就會丟出一個質問:「這些元素不是很多作品都有嗎?」對啊!既然都有,那為什麼這個會比那個強?!是搞錯關鍵元素了嗎?還是其實根本就不應該從元素構成的有無去評價動漫?

《JUMP》雜誌主張的「友情」、「勝利」、「努力」,或者從《爆漫王》關於王道作品的元素分析來看,似乎某種程度或某種面向,這些元素會影響作品的成敗;試著把直阿宅的質問、以及這裡提到的產業元素現象,這兩種看似相衝突的意見相融合,也不見得找不到出路:元素是門檻、而熱門作品不光是只有元素到位而已,需要其他東西。其實看起來滿合理的,直擊證實這個說法的例子在《爆漫王》裡面也有,就是主角初期挑戰王道漫畫的那個橋段,編輯給的意見表示:「該有的東西都有,但很無聊。」

《BASQUASH!》的製作花絮,或者麻支准在《Angel Beats!》製作花絮裡,都一樣有提到作品想要放入的元素有哪些,對創作者來說,這個是重要的劇情構思邏輯,我認為,創作者只是想講那些東西,而不是覺得那些東西可以讓故事變好看,想像一下《K-ON!》的題材元素,你會發現對它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它其實還滿好看的。《虎與龍》把友情講演得相當深邃,然而,一般來說談論到以友情為概念的作品,我們大概只會想到皮卡丘或賈修。

這種想像上的落差,對於溝通而言相當可惜,你說的X其實是A,但他對X的印象卻是B。當有人看了「有深度」的作品覺得很好看,就誤以為深度作品通常是自己會喜歡的,但其實同樣有深度的作品,有些可以很有趣,有些可以很無聊,喜歡的原因不見得跟深度有關,倒是可能跟有趣有關。同樣是來自強悍的熱血氛圍,《海賊王》、《銀魂》兩者跟《七龍珠》的感覺很不一樣,海賊角色的強悍表現著重於「扭曲的神情」,銀魂也是,感覺帶有高度憤怒地注視著眼前的敵人奮力一搏,情感表現相當豐富;但七龍珠沒有這種成分,它熱血的部分是在變得比對方強所帶來的喜悅快感。

再來談惡魔題材,《青之驅魔師》、《阿薩謝爾在召喚你》、《驅魔少年》、《潘朵拉之心》(名字不一樣而已,概念差不多)、《最後大魔王》、《惡魔奶爸》,有些用惡魔題材這個字眼去想像,可以捕捉得到一些相似的劇情脈絡,有些則不能,但即便是相似的那些,讀者對作品的觀感也完全不同,題材元素對作品定位的主導性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

我想說明的是,光從題材元素下手,去評價或分享作品,這個策略並不是蓋好的做法,最常見的偏差評價就是對老梗的不滿,劇情老梗,比方說出車禍喪失記憶的少女,它就是一個題材元素,又或者,不知道為什麼宅宅漫畫初學者很愛以「少女」為構思劇情的出發點,「少女」侷限了創作的可能性,還是其實它有無限可能,我自己思考起來都略覺尷尬,因為我對少女劇本帶有發展有限的偏見,但實際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看看「時空穿越」吧,《哆啦A夢》、《命運石之門》、《跳躍吧!時空少女》,這個梗很老,但演起來完全不一樣!那麼,我說「我喜歡時空穿越的題材」,這又能代表什麼?

說到這個,我就想談一下「劇情函數庫」這則笑話(其實是只有提了小段虛構笑話,其他是真的),故事是說有人把電影橋段做切割,類似的橋段就用同樣的代碼來稱呼,比方說「在高速公路上逆向追逐,一些車翻倒了」的代碼是「N698F」,這在吐槽的正是,有太多電影作品用了這個情節,文章也提到實際上還真得有一個網站在做類似的編碼工作,「TV Tropes」把所有電影橋段做維基式地統整,你可以想像得到的:「這是一個老梗大倉庫」。試著思考文章裡的這兩句話:

「原創劇情已經消失了,其實也不至於,真正的原創劇情是高雅文學和文藝片的事情,流行文學和商業片只需要『好用的』劇情。評價嚴肅作品,往往要看它是不是發明了獨一無二的人物和劇情。」

「只有不會看電影的觀眾才會被劇情感動,而會看電影的觀眾則永遠失去了這個樂趣。」

把這個套用到邪惡好萊屋片上我覺得無仿,但日本動漫也可能是這麼一回事,是嗎?我不喜歡這個結論,我相信一般來說,劇情題材元素即便重複,作者描寫的角度跟力道,以及其他劇情與設定的完整呈現,就能創造出全新的感動,這在動漫作品中多得是,太輕率地用題材元素的雷同去定位好壞,才是真正的「看不懂動漫」。題材元素作為一個評論或喜好來源的觀察對象,並不是一個太重要的關鍵(其實充其量可能就是個「結」),反而還是一個有點偷懶的做法。(DUST,2011/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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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我昨天早上在自己的噗浪丟了一段我想到的故事:

早上捐了血,順便想了一個粗糙的劇本:表面上,國家收集民眾的血液是基於血荒,但實際上國家的祕密機構正在透過收集來的血液做生化研究,他們發現了某種特殊血液可以製造特殊的藥物,任何人吃了藥物之後,身體會產生變異,可以抵抗各種病毒細菌入侵。這被國家軍隊獨佔地利用於戰爭,作為生化戰第一線人員的配備,攻防使用接可,而若本來就身帶特殊血液的人吃了別人特殊血液製造的藥物,身體變異會產生新的變化,成為超能者。

帶有特殊血液的人,大約數百萬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有,而且特殊性質都不一樣,除了抗毒性,也會外帶一些額外的或好或壞的作用,因為特殊血液樣本相當難找,所以除了捐血,任何事故或命案現場都會有神秘人士出沒,偷偷採集血液,必要時可以示出政府最高命令而在現場優先執行採樣。通常一組能有效用的血液至少得要有100c.c.,分析用掉一半,然後製造一顆藥物用掉一半,藥效約兩小時,一次只能吃一顆,不然會爆弊。

而採血組織也遍佈於全球,為了供量充足,所以也會有一些慘無人道的做法,比方說將特殊樣本的人監禁,定時抽取大量血液。因為是涉及國家利益,原則上這些藥物跟技術與發現都是隱密的,所以沒有跟其他組織或國家從事交易,那種私流出的戲碼不會出現。技術沒有外流造成全球大變化,取而代之的是部分被取血與接受變異實驗的受害者不斷向外求救,但國際間沒有足夠證據與能力支援,接著這些人很快就被政府暗殺了,會有一些超能者對超能者對戰的橋段。

故事就聚焦在受害者組織跟國家奮戰,以及政府培育出的超能者精英在戰爭中濫殺敵人、在國內成為特務,以及窩裡反的故事。抵抗病毒入侵的生化攻擊還可以這樣發展:與其說是抵抗病毒,不如說其實是沒有發作而且也檢查不到(超強!)但具有感染性,變異人可以絲毫不留痕跡地跑進都市,把身上強大的病毒傳染給其他人,然後自己全身而退。

因為整體來說還滿普通又有點老套,大概不會真的想寫,所以打上來 。

接著,前編輯大人就在噗浪回應了一句話:「就算是老梗,還是一樣有人能玩出新把戲的啦!XDDD。」讓我突然想到應該寫一下這篇文章探討這個問題。

2、根據心理學研究,人類在嬰兒時期天生就懂得運用這套技術,最原始的分類技術是顏色,例如一堆不同形狀與顏色的積木,他們會選擇以相同顏色分組而不是以相同形狀分組,對形狀分組的能力是需要更成熟或者透過學習才能掌握。並且基於此,嬰兒有辦法辨識膚色,並且喜歡跟自己膚色相同的人、排斥不同的人,可以說人類天生就有基因上產生的偏見。

3、盜用「直同志」的說法,直同志是指對同志友善的異性戀者。

2011年11月5日 星期六

斬船俠T‧彭恩的正義

我花了好幾個小時在不直接看漫畫或動畫的條件下,重新複習了《航海王》水之七島篇的幾個環節,為的是認真分析被尾田榮一郎稱為「了不起的男人」(即漫畫第371話的標題)的海軍本部T‧彭恩上校,在故事脈絡中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我一直試圖評價他的正義感,因為他是故事中唯一為了正義而流淚的軍官。(值得一提的是,我看的資料都是從個別角色的脈絡出發,這不同於直接看故事的感覺,而是更有分析性質地來理解人物於故事中的推進過程;在觀看妮可‧羅賓的角色分析時,我重新體驗了尾田編劇的高超能力,這在故事中是不容易察覺到的。)

T‧彭恩在故事中主要的情節是這樣的:

在押送妮可‧羅賓去艾尼愛斯大廳(司法島)的海上列車上,T‧彭恩負責守備其中一節車廂,在香吉士搶救的過程中,T‧彭恩與其部下所待的車廂被弄脫離了前一節車廂,接著T‧彭恩就在大海上沿著列車鐵道用跑的往前追,並且哭著說出了一段他的名言:

「我必須追上海上火車,如果我護送的罪犯再次被解放,那會有多少民間人士流血流淚啊!我要讓大家知道即使是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裡,還是能展現正義!即使我的手腳...被這個大浪打斷也一樣!無辜市民的明天,就由我來守護!」




後來由後方趕上的另一列載著魯夫一夥與弗朗基同伴的海上火車,遇上了鐵道上的T‧彭恩,索隆就跟T‧彭恩對決了起來;索隆打贏之後對T‧彭恩說了一句話(正確地說,應該是自言自語):

「你能離開被分離的車廂,在風暴中追逐海上火車,真的很了不起...,但是我們不能停下來。你背負的正義很沉重吧?但我們也背負著許多東西!」


這時候的妮可‧羅賓我們都知道是無害的,而世界政府追捕羅賓的理由也根本是怕空白一百年的歷史被發現(羅賓是考古學者,透過解讀散落在世界的「歷史本文」逐漸可以發掘歷史真相),這種理由根本不能算是實現正義(另外,羅賓的解讀能力可以啟動足以毀滅世界的兵器,這似乎是世界政府這時要抓她的原因,因為世界政府想要使用這個兵器的力量)。我們應該對T‧彭恩這時候的行為做怎麼樣的理解呢?是正義的嗎?

這問題有點難,直覺上,我們會判斷T‧彭恩的動機是良善的,因為他在乎的是老百姓的安穩生活,而這也是作為政府必須要做的事;但羅賓不應該是政府基於正義所追緝的對象(不要跟我提「誰強誰就代表正義」這種無稽之談),問題就在於T‧彭恩到底對羅賓瞭解多少?這點故事中是沒直接說明的,不過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找到線索,比如說瓦傑(CP7會拉麵拳法的那個)跟香吉士的對談,瓦傑提到了他對羅賓的看法:

「真是抱歉!我知道這次的任務有多重要!你們的夥伴妮可‧羅賓就是政府長年以來在追捕的女人!」

「我實在是搞不懂你為什麼要救那個女人!其實你們根本不知道妮可‧羅賓的本性吧?大家都知道她是個腐敗到極點的惡魔!」

「你們全都被那個女人騙了!她就是靠一直背叛別人,讓自己在地下世界活到今天的惡毒女人啊!」


瓦傑是車廂守備的其中一員,他所知道的資訊應該跟其他守備的人大同小異;換句話說,T‧彭恩所得知的資訊大概就是瓦傑口中的那些,包含「政府長期追緝的重大罪犯」、「羅賓的壞性格」這兩點。所以,T‧彭恩可能不知道兵器的事以及歷史本文的事,這兩件事(尤其是歷史本文)照理說世界政府高層不太會讓基層的人知道,在世界政府(海軍)象徵著世界正義的同時,會有很多人相信世界政府並加入它(從軍),如果得知政府隱瞞歷史及打算使用毀滅兵器,其正義自然會受到內部的質疑。

那麼,T‧彭恩因為不知情所以追捕,我們至少有機會相信,當T‧彭恩得知了真相,他搞不好會有不一樣的做法,並且符合我們對正義的期待。不過,有時候,我們似乎會要求這些有權力的人(T‧彭恩有軍事權力、捍衛正義的權力)看透結構,認為他們應該要自發地查明真相才做判斷,這才符合正義的要求;換句話說,權力者不能因為「不知道」而擺脫行為不正義的指責,但這種說法我認為要有一個合理的判準,因為任何人都可能被情境所盲目,就像斯摩格認為海賊絕對是壞人一樣,這跟經驗有關,當斯摩格被魯夫所救,他也許在價值觀上會有些動搖。

在航海王的世界裡,海賊多半應該會被海軍看作罪大惡極的角色,尤其是活躍於前線的海軍官兵們。航海王中正派的海賊的確非常少,大概只有羅傑、白鬍子、紅髮傑克、魯夫等等這些人(不會對善良的人燒殺擄掠),「以生命立誓的海賊旗」這種海賊精神只是象徵著豁出生命的覺悟,不一定直接代表正義(正派的)。我想T‧彭恩大概也不會有遇到正派海賊的經驗(即便遇到了,也因為處於對立而直接發生戰鬥,他無法有時間理解正派海賊做了什麼正派的事),這種情況下,我們大概很難要求他自發性地檢驗眼前的事實真相。

在T‧彭恩所知的資訊被限制,以及不需被要求檢驗眼前事實的前提下,T‧彭恩的行為至少不會是「不當的」。至於符不符合正義,那還會牽涉到新的問題:正義判斷的是行為帶來的客觀結果,還是行為的主觀動機?(如果是前者,T‧彭恩並不正義,因為他讓善良的羅賓陷於不利;如果是後者,T‧彭恩是正義的,因為他做了所知情報下符合正義的事。)

我們來思考一下正義是什麼意思,通常我們對正義的直覺描述應該不脫離以下這些項目:

 ‧對邪惡的制裁
 ‧審判明辨是非
 ‧弱勢優先原則
 ‧正確道理原則
 ‧利益合理分配


這些說法在某些脈絡下都可以互通,但在判斷T‧彭恩的行為上,可能有些符合、有些不符合,更大的問題是,這些直覺通常也只是各自表述,它們沒有被充分地討論與定義;在教育部的辭典裡,正義也被解釋得很簡單,只用「公理」兩個字帶過,而公理的解釋則是:「世人所公認的道理。」

在學術上,羅爾斯的《正義論》可能跟直接的是非對錯(善惡)比較沒關係,他談的主要是合理的社會分配原則(包含實際的資源、抽象的價值觀),在歧異中求同合,並且保障所有人的利益(不只是弱勢利益)。但是,談正義的人很多,柏拉圖談的正義是一種理想的分工社會(大家各盡其該有的責任),蘇格拉底談的正義是良善的人做對的事、惡是不正義的。

在這麼複雜的概念歧異下,我沒辦法回答T‧彭恩的行為到底符不符合正義。然而,我想大多數人,應該都會對T‧彭恩為百姓流淚而感到欣慰,他認真以對的態度,正展現著權力者該有的情操:一種真心奉獻的精神、不為利益而動搖。T‧彭恩有可能並不正義,但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男人。(DUST,2010/03/11,寫於個人網誌